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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歧途魔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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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歧途魔子(十)

努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齊明問解毒的辦法。

“辦法是有,也可以說沒有。”

長老道:“在徹底融合前,吃下魔族王族的心頭血。”

心頭血沒有, 舌尖血也行, 理論上來說或許後者解毒更為迅速。

魔族王族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徹底沒了, 這辦法不如說是無解。

長老憑空掏出一個木盒,道:“現能做的只是減輕些痛苦, 這是安神草, 你拿去找個盆,用清水栽起來放在床邊, 雖不能減輕疼痛, 但能讓腦子好受些。”

齊明看著他從木盒裏拿出一株花,綠葉和淺藍花瓣鮮嫩,像是剛從土裏帶出一樣。

他伸手接過花。

長老將花交過後收起木盒,原本想說些什麽,一擡眼,道:“剛才在你身後的那小兄弟呢?”

齊明一楞, 之後一轉頭, 瞳孔略微一動。

剛才所有註意都在長老身上,他沒能註意到站在後面的人不知在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看向一邊的侍從,侍從看向從緊閉變成虛掩著的房門。藥谷長老拿花的時候他們也在看花, 註意到那個人時對方已經走向房門, 速度快到阻止不能,對方本就是來看房間裏的人, 他們也不知是否該阻止。

周霽已經進了房間。

沒有多餘的精力關上門, 他只在進屋後隨手帶上門,轉過頭, 一眼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人。

長發披散,對方撐著臉側看向窗外,聽到動靜後轉頭看過來,半睜著的眼睛略微睜開。

視線落在纏著紗布的手上,周霽沈默著走近。

“你……”

說話的人剩下的話沒能說出,走向床邊的人一言不發地彎下腰,寬大手掌深深陷進床上人的細軟發絲。

鼻間能聞到雨水的氣息,從腦後傳來的溫度灼熱,嘴裏的血腥味蔓延開,陳落松擡眼看向近在咫尺的深色瞳孔。

受了重傷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力氣,他不自覺後仰,腰和脖頸被人支撐著,不至於倒下。

時間漫長又短暫,中途暫時給了呼吸的時間,周霽垂下眼,看到已經無力支撐的人有些艱難地擡起手,外袍從肩頭滑落,長發也跟著垂下。

清楚自己這是做了什麽事,他沒有繼續任何動作,在被推開前自覺起身。

沒有任何推拒感,頭上一重,傳來熟悉的冰涼的感覺。

“……”

直直對上淺色瞳孔,周霽頭上感受到兩下輕拍,聽到對方喘了口氣,輕聲道:“已經沒事了。”

所有的力氣只夠拍兩下頭,擡起的手又重新落下,陳落松看著原本已經離開了一段距離的深色眼睛又瞬間靠近。

血腥味再次傳來,他被帶著有些艱難地吞咽下。

“吱呀——”

虛掩的房門打開,匆忙走進的人轉頭看向床邊,臉上擔憂神色還未褪去,看到眼前的場景後硬生生滯凝在臉上,腳步再也邁不動一步。

那是他從未見識過的場面,也是曾經並不太感興趣的事。

被動承受著的人的手垂在一側,沒有把人推開。

齊明記得對方說過,不太喜歡別人觸碰,所以他平時也特意註意著。

但是現在的景象已經遠遠超過了簡單的觸碰的範疇。

藥谷長老站在一邊,饒是見多識廣如他也沒忍住楞了下,沒忍住看了眼旁邊的人的表情。

這關系……怎麽有些覆雜。

這一幕帶來的沖擊太過巨大,一直到床上的人耗能太大重新躺下,房裏的三個人出了房間去到另一個廂房時,齊大世子還是沒能緩過來,腦子裏還循環著剛才看到的景象。

侍女斟上茶水,喝了口茶水強制讓腦子冷靜下來,他看向坐在一邊的人,問道:“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周霽避而不答,只說:“我要帶他回去。”

見到了人,已經確認對方還活著,他的眼睛已不像之前那般滿是死氣,但看人的神色依舊冰冷。和另外個人一樣,面對世子也依舊沒有任何懼意。

近乎停滯的大腦重新開始轉動,並且在這種時候轉得意外的快,齊明道:“無名無分?”

他說:“這裏的藥最為齊全,問醫也最為方便。”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要將人留下。

兩人都不肯退讓。

藥谷長老不喝茶,只折騰著手裏的藥碾子,待到兩人說完話後擡起頭,說:“若是想要活得更長久,他得去藥谷。”

房間裏瞬間便安靜了。

“他身上的病癥已不是普通藥物能夠壓制,”長老道,“藥谷養人,在找到治病癥的方法前,留在藥谷也會讓他的身體更好受些。”

齊明準確地捕捉到了他話裏透露的信息,問道:“連長老也不知醫治的方法麽?”

長老只搖頭。

辦法是有,但是是過去的辦法,現已經行不通。藥谷藏有大量的藥學典籍,也記載了眾多病癥的治療方法,他都閱覽過,也記得在其中看過這次遇到的病癥。典籍裏有醫治的方法,需要的藥物大多珍惜,但攢了這麽多年藥,他手上幾乎都有。藥珍貴,但對方是恩人的子孫的恩人,他倒不至於吝嗇這點藥,只是麻煩的是其中一味藥在魔族極地。

在古籍記載的時候,那時的魔族與人族還不像如今這般對立,關系尚好,藥物也能共通,生長在魔族極地的藥物稀少,加之極地是魔族聖地,能進入的魔甚少,每每生長成熟時能取出的藥更少,但只要取出,人族若是需要,也能得到部分。

現在這種對立情況下,極地成了魔族守衛最森嚴的地方,新上位的魔君更是意圖引起人族大亂,吞並領地,索取藥物基本無望。

這種病罕見,因為太過罕見,故而並無什麽人研究,至今治療的唯一方法便是古籍上所說的法子。

但是這麽多年過去,醫藥也在不斷進步,若是沈下心去研究,長老認為總有一天能夠找到新的醫治的方法。只是修道之人和凡人壽命不同,待到他找到方法時,不知那時對方是否還在世上。

一片安靜之時,坐在一邊的人出聲問道:“只要拿到那藥就行嗎?”

長老一雙老眼看過去,點頭。

——

等到陳落松再醒來的時候,房間裏的燭光已經完全亮起。

他睜開眼的瞬間,坐在不遠處木桌邊的人看來,沒有經過思考,瞬間便站了起來。

從旁邊廂房離開後,周霽就回到了這個房間,一連守到了現在。看到床上人動了下,他懂了對方的意思,在第一時間上前,扶著人坐起,又仔細披上外袍。

從床上坐起,喝了口遞到手邊的溫水,陳落松問:“你怎麽找到這來的?”

周霽沒有多說,只道:“找著找著就到這來了。”

對方沒有說怎麽受的傷,他也沒多問,事情經過從那天夜裏看到地上走到半路消失的腳印和車轍就能大概看出。有護衛有馬車,當晚出現的人地位不低,應當是京城裏的權貴。

從那幾個魔族嘴裏問不出當晚的仙宗弟子的蹤跡,那便從這邊找起。只要到京城,看看哪些地方的把守比之其他地方更嚴,便能大致猜到是哪。

雖然花了些時間,但總算讓他找到了。

整件事情裏他唯一想不通的是對方為什麽會受這麽重的傷。相處這麽久,他是最清楚對方很惜命的人,無論發生任何事,這個人應該都不會讓自己受這麽重的傷。

在場應該至少還有一個人,是這端王府裏的人,看府裏的人的表現,另一個人應該傷得不重,或者沒什麽傷。從今天進府之後的發行的事來看,當晚的另一個人應當是那世子。周霽垂下眼,一手輕輕碰上身邊人手上的紗布,問:“是為了救他嗎?”

“不是,”陳落松說,“是為了我自己。”

周霽看向他,看向淺色的瞳孔和終於略微有了點血色的嘴唇。

藥堂裏的幫店都認為他不開竅,在關系到這個人的事情上,從未把他當做一個真正的男人看,之前的很多事是如此,花燈也是如此。

他並不是不懂,只是不敢想。比起走錯一步便回不到過去,不如一直保持現狀,他原覺得這樣安穩過一生也挺好。

但今日之後,他的想法改變了。他原以為安穩的日子有太多不確定性,無論是人還是事。

他也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貪心。

房間裏燈火搖晃,短暫安靜之後,周霽另一只垂在一邊的手不自覺動了下,喉結上下滾動,沈聲道:“我……”

“咚咚——”

他聲音剛發出的瞬間,敲門聲跟著響起,之後燭火搖晃,房間門打開。

帶著幹凈換洗衣物的齊明走進房間,應該不是錯覺,他覺得自己又被人用一種冰冷到像是看屍體一樣的視線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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